旦晚奏過官裡,選日入宮,未知夫人意下如何?”韓夫人叉手告太尉、夫人道:“氏兒不幸,惹下一天愁緒,臥病兩月,才覺小可。再要於此寬住幾時,伏祈太尉、夫人便利,且未要奏知官裡。隻是在此打攪,深為不便。氏兒彆有重報,不敢有忘。”太尉、夫人隻得應允。
當下韓夫人一見,目炫心搖,不覺口裡悠婉轉揚,漏出一句俏語低聲的話來:“如果氏兒出息弘遠,隻願將來嫁得一個丈夫,好似尊神模樣普通,也足稱平生之願。”說猶未了,剛好太尉夫人走過來,說道:“夫人,你卻在此禱告甚麼?”韓夫人倉猝轉口道:“氏兒並未曾說甚麼。”太尉夫人再也不來查問。玩耍至晚歸家,各自安息,不題。恰是:要知親信事,但聽口中言。
卻說韓夫人到了房中,卸去冠服,挽就烏雲,穿上便服,手托香腮,冷靜無言,心心念念,隻是想著二郎神模樣。驀地計上心來,分付侍兒們端方香案,到花圃中人靜處,對天禱告:“如果氏兒出息弘遠,將來嫁得一個丈夫,彷彿二郎尊神模樣,煞強似入宮之時,受百般淒苦,萬種愁思。”說罷,不覺紛繁珠淚滾下腮邊。拜了又祝,祝了又拜,清楚是癡想妄圖。不道有這般巧事!韓夫人再三禱告已畢,正待清算回房,隻聽得萬花深處,一聲清脆,見一尊神道,立在夫人麵前。但見:龍眉鳳目,皓齒鮮唇,飄飄有出塵之姿,冉冉有驚人之貌。若非閬苑瀛洲客,便是餐霞吸露人。
太尉夫人說道:“我也有些疑影。隻是府中門禁甚嚴,決無此事,以是安然不疑。今者太尉既如此說,有何難哉。且到晚間,著邃密家人,從屋上扒去,刺探動靜,便有分曉,也不要錯怪了人。”太尉便道:“言之有理。”當下便喚兩個邃密家人,分付他如此如此,教他:“不要從門內出來,隻把摘花梯子,倚在牆外,待人靜時,直扒去韓夫人臥房,看他動靜,即來報知。此事非同小可的活動,必要謹慎在乎。”二人領命去了。太尉立等他回報。
韓夫人與太尉居止,雖是一宅分為兩院,卻因是內家渾家,遲早更加堤防。府堂深穩,料然無閒雜人輒敢擅入。但剋日來常見西園徹夜有火,唧唧噥噥,似有人聲氣。又見韓夫人精力旺相,喜容可掬。太尉再三躊躇,便對本身夫人說道:“你見韓夫人有些馬腳出來麼?”
當日無情無緒,巴不到晚,又去設了香案,到花圃中禱告如前:“若得再見尊神一麵,便是三生有幸。”說話之間,俄然一聲響喨,夜來二郎神又立在麵前。韓夫人喜不自勝,將一天愁悶,已冰消崩潰了。即便向前見禮,對景健忘:“煩請尊神入房,氏兒彆有衷情奉告。”二郎神喜孜孜堆下笑來,便攜夫人手,共入蘭房。夫人起居已畢。二郎神正中坐下,夫人侍立在前。二郎神道:“夫人分有仙骨,便坐無妨。”夫人便斜身對二郎神坐下。即命侍兒安排酒果,在房中一杯兩盞,看看說出衷腸話來。道不得個:春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