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料想當中。天子想要權,太後不罷休,對峙不是一天兩天,乃至不是一年兩年,國事平順也就罷了,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可不就鍼芒麥芒地對上了。
嘉語目光下移,看住她的手,茯苓腿有點發軟,身子也是軟的。
及笄是大事,始平王分不得身回京,隻得派元昭敘送禮返來。約莫是連了昭熙大婚不在的歉疚一齊都補上,這一車一車地往府裡拉,有功德者冷靜數過,足足有二十三車——當然不會是二十三車薏仁果。
如果不是……她該說一聲其心可誅嗎?
嘉語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模糊能猜出這支簪子的仆人。不管是王妃為她籌辦的,還是長輩如太後、太妃、長公主,手帕交如鄭笑薇、姚佳怡送過來的簪子,都不是金就是玉,或者琉璃、瑪瑙。
“逐利而來。”
嘉語抿嘴一笑:“我曉得。”
鄭忱心機也靈,脫口問:“元禕炬嗎?”
嘉語驚奇地偏頭看她。
又笑道:“恕我冒昧——世子妃可托佛?”
她奉侍嘉語已久,天然曉得她對於私相授受並不非常在乎,但是這支簪子仆人企圖地點,卻教人細思恐極。
茯苓如獲大赦,吃緊退了出去。
謝雲然口口聲聲說鼓勵高僧北向, 實在圖的還是高僧背後, 那些動不動就舍宅為寺、捐軀為僧的朱紫, 隻要他們肯出血, 賑個災——那還叫事兒嗎?鄭忱心領神會,當下微微一笑道:“好主張。”
“……陽平公主,永泰公主……二十五娘……”
不過,嘉語想道,不管如何,不管如何……人還是要滿足。
說到“便是我”三個字,鄭忱聲音裡略略澀然。恃美行凶,倚色事人,說到底不是甚麼好名聲——華陽也就罷了,在謝雲然麵前,多少有些慚愧。
“並非我不想應世子妃,”鄭忱麵上更添了幾分誠心,“但是不瞞世子妃,這件事……遷雲、代、朔州降戶進冀、瀛、定三州之事,是太後的主張,現在太後正對勁,要勸她竄改情意,便是我……也是難堪的。”
她避而不談元禕炬最大的上風實在是養在宮裡的元明月,那也恰是昭熙的優勢——如他北上,則父子皆握重兵,便太後放心,朝廷也不敢放心。
“我傳聞雲、代、朔三州地處偏僻, 未浴佛光,本地人堅信巫術、卜筮, 竟是連蘭若都少, 更休提浮圖, ”謝雲然略考慮說話,說道,“如能鼓勵高僧北向,以雲、代、朔現在情狀, 凡是給口吃的, 公眾定然樂於立塔建寺,砥礪佛像,潛移默化,過年換月, 必定佛事大盛, 於高僧, 亦不失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