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語略怔，昂首看他。蕭阮的手撐在石桌上，陽光正照過來，照見手掌略薄，骨肉勻停，幾與棋子同色。他的手長得很都雅，嘉語一向都曉得。他低眉，睫毛就覆在眸光上。她看不清楚他的神采，就隻看到他穿的天青色紗衣，他束的羽冠，係的白玉菱格帶，並無更多潤色，風騷內斂。
嘉語悄悄“啊”了一聲：“那多謝殿下了。”
“會露陷啊！”嘉言道，“金像不會說話，不會動，不會要東要西，人如何一樣，人要了金還想要銀，得了銀又想要玉，拿了財帛還想當官，這時長日久的，那裡能不露馬腳——他能如阿難尊者普通無所不知麼，他能如阿難尊者普通預言這人間興衰禍福麼，他能去災禳福，包管年年風調雨順麼？”
嘉言點頭道：“我也不認得。”
這一口血吐出，不但賀蘭袖怔住，嘉語也怔住。嘉語是見過李夫人, 模糊猜到鄭忱的身份, 並不能夠非常必定, 到這時候, 方纔確信無疑了, 鄭忱確切，就是疇前姚太後最寵嬖的情郎。
嘉語道：“我如何曉得。”
賀蘭袖這好端端地吐了血，莫說紫株、南燭，就是謝雲然，也一時冇反應過來，到嘉語喝令，紫株與南燭才如夢方醒，忙忙一左一右，攙扶她下去。臨行，賀蘭袖還轉頭看了嘉語一眼。
蕭阮的目光平平看過來：“坐。”
嘉語瞪她，嘉言從速改口：“袖表姐！”
始平王父子上午就出了寺，要下午纔過來接人。賀蘭袖也不在，紫株說表女人從塔高低來，略歇了會兒就說好了，要去寺裡看花，到現在還冇返來。王妃數落了她幾句不知疏導，又問半夏茯苓，答覆仍無動靜，王妃臉一沉，經驗嘉語說：“這些丫頭，仗著你常日裡放縱，也調皮得過分了。”
蕭阮看得出她眸子裡的猜疑與驚駭，是他嚇到她了，不過他本來覺得，她並不是這麼輕易被驚嚇到的女人——一個尚未出閣，不，連訂婚都冇有，就揣摩著給太後送麵首的女人，這世被騙真有甚麼事，能夠驚嚇到她？
蕭阮一笑，仰首飲儘了。嘉語見他飲儘，也跟著飲儘。蕭阮說：“多謝三娘子陪我喝酒。”
“我想要三娘子為我做三件事。放心，必定是你力所能及。”
半夏不清楚嘉語想做甚麼，但是蕭阮清楚。開初惶恐，到細想，何嘗不是一角妙棋。清河王過世大半年，因他而空出來的權力與位置，已經一一被填滿，就算冇有，那也不是一個稚齡少女插手得進的，劍走偏鋒，算是不得已，走得如許標緻，是她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