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阿杏熟稔地從綠沉色的小瓷罐裡倒出一粒香丸置於青瓷盤上端來。
守院的婢子在前麵帶路,鐘薈滿腹猜疑,不動聲色地打量這院子。
鐘薈環顧四周,除了香爐、文房和書卷外再冇有旁的物件令人用心,全部書房素淨得幾近有些‘室如懸磬’的意味。
此時她正拿細絹擦拭屋子裡的檀木妝鏡,認識到小仆人的目光,用手背把額前一縷碎髮扒開,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小娘子,可要吃果子?”
應當有的樣樣妥當,不該有的一概全無,這差事看著簡樸,要辦得如許不顯山不露水,又合她情意,冇有點察言觀色的本領是不成的——換阿杏多數訛奪百出,換阿棗必定畫蛇添足。
這約莫是鐘薈平生中臨過最盤曲的帖,就“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這麼一行大字,寫得險象環生奇峰崛起,前一個“歸”字兩遙遠得關鍵相思病,後一個倒是密切無間恨不能穿一條褲子。
鐘薈初來乍到,免不了暗自讚歎一番,但是走到近前,卻有一股難以名狀卻新鮮非常的氣味劈麵而來。
鐘薈心中嘲笑,若不是那日故意問了阿杏一句,她還不知落水那日老祖母頂著北風拄著柺杖便趕了過來,親身送了支百大哥參與她吊命。
如許的人若不能為己所用實在可惜,但是作為一個年僅八歲,踮腳還夠不著窗戶的小豆丁,要從掌家的主母手上搶人可不輕易。
鐘薈如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蒲桃身上,這個女孩身量頎長,長著張圓麵龐,豐度不出眾,也不見聰明,乃至另有些木訥。
鐘薈上輩子受不住車馬勞累,連自家田莊也未曾去過,隻在書上見過這些景象,不由倍感別緻,正看得入迷,隻聽蒲桃驚呼一聲“娘子謹慎!”
待鐘薈把薑明月令人不忍卒睹的筆跡仿得有五六成類似時,她的病已經幾近病癒了,飲饌也在寡淡的清粥小菜以外見著些許油星。
正要提點那不開竅的瘦子兩句,方纔還在窗下經驗小婢子的季嬤嬤便三步並作兩步風風火火地趕了出去,一扯嗓子道:“小娘子,去不得啊!奴婢原不該亂嚼舌根,但您這病纔剛好,萬一出去見了風可不得了……再者您哪次去那院兒不是哭著返來的,何必巴巴地去找氣受呢?夫人一早免了您的晨昏定省,若老太太見怪另有夫人幫您擔待著。”
她一昂首,隻見一團黃不黃褐不褐的東西朝她猛撲過來。
幾個近身服侍的婢子都發明這二孃子病癒後添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講究,比如每回用完膳都得用加了茉莉花露的淨水漱口,漱完還得在舌下含一片雞舌香或是一粒小小的蜜合香丸,另有甚麼肴饌配甚麼食器,甚麼色彩的上衣配甚麼色彩的下裳,搭甚麼金飾,事無大小的都有定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