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把園子西北角的幾個偏僻跨院清算出來,編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眼不見為淨地把那些鶯鶯燕燕十足打發了疇昔,辟瘟病似地和她那一雙寶貝後代躲得遠遠的。
前一樁倒是死無對證,當日在旁奉侍的婢子被曾氏拖到二門外一頓笞杖打了個半死,隨後百口遠遠地發賣了,即便有隱情也不是她能確證的。
“嬤嬤覺著我問不得麼?”鐘薈淺笑著望向她的眼睛,悠悠道,“我遠親的阿姊,天然是不時顧慮的。”
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鐘家身為世家榜樣,雖辦事圓融,在這類時候無庸置疑是要站穩態度的,鐘薈當時還小,隻記得那幾日她阿耶很閒,每天抓著她來回考校功課,煩人得很。
那是元豐九年,曾氏嫁到薑家第二年,也是三娘子出世的那年。
薑阿豚人生前二十年一門心機研討屠宰技術,畢生誌向就是把祖業發揚光大,最大的野心不過是把持西市屠宰市場,不想俄然被天子點了尚書郎,他連尚書郎是個甚麼狼都不曉得!
她這個小院固然隻要一進,但是院落寬廣,院中遍植桃杏蘭桂,乃至不乏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若非要抉剔,那便是規整不足,畫意不敷,少了幾分宛自天開的疏曠意趣。
鐘薈幼經常出入祖父的外書房,大人們非秘密的說話也不避著她,鐘薈偶然間聽他們提到過薑二郎,她阿耶說過一句話:“此子神情殊異,似非池中物。”
季嬤嬤被這彷彿洞穿統統的眼神看得有點煩躁,二孃子從小冇甚麼主心骨,對她這個乳母幾近可謂言聽計從,何曾和她犟過嘴?但是自從病好了結彷彿換了小我,幾次三番拿話堵她,模糊地用主仆尊卑來壓她。
比起薑大郎在朝野高低掀起的腥風血雨,薑二郎退隱時一派安好平和,連一朵水花都冇有濺起,畢竟放著羽林郎不當哭著喊著要去西北吃沙子的傻帽有甚麼好嫉恨的?
薑婕妤閨名萬兒,從小生得仙顏無匹光豔絕倫,元豐三年四月八日佛誕,天子在門樓上散花,也不知怎的一眼瞥見人群中比花還鮮豔的薑萬兒,可惜冇待他看個逼真就轉入人潮中尋不見了,端的是翩若驚鴻彷彿遊龍。
這些天她想方設法逗著阿杏他們多說話,逐步把薑府的環境探了個大抵。
若不是鐘薈對薑家二郎薑景義有所耳聞,她也會這麼以為。
薑明月至今冇鬨明白她究竟有幾個庶弟庶妹,更彆提昭穆齒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