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雕梁畫棟,仆婦們被服綾羅,毫不會是小門小戶,但也不像世家。
“又不是我先說的,”胖婢子揉著腦袋嘟囔,“傳遍閡府哩!我們小娘子生得好,我如果水鬼我也勾她去哩!”
“阿姊,你說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呀?”說話的少女約莫十來歲,著一身綠綈夾棉短襦,石青綈下裾,梳著丫髻,身板以她的春秋來講可謂壯碩,一張臉盤又圓又闊,五官卻小小地擠作一堆,讓人見了恨不得幫她勻開些。
胖婢子冇有涓滴前兆地一撩帳幔,鐘薈正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說話,堪堪來得及把眼睛閉上,裝模作樣地吐出一口綿長的氣來。
鐘薈卻不覺得意,固然這張臉生得不錯,可畢竟一個八歲的孩童,毛還冇長齊,再美能上天不成?鐘家人長得也不差,再者鐘家和衛家有通家之誼,有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美人整天在麵前晃著,就是傾國再傾城的絕代才子,到鐘薈這裡也掀不起一絲波紋了。
康安裡距皇城隻隔一個元化裡,住在此地的多是世卿世祿的達官朱紫,薑家是吊在當朝寵妃薑婕妤裙帶上平步青雲的,本不入流。
鐘薈任由他們手忙腳亂替她梳洗了一番,中間頭皮被阿杏那粗手笨腳的扯疼了幾次,神采沉了沉,無法那婢子眼睛漏光,鐘薈上輩子當了十五年弱柳扶風病骨支離的王謝淑媛,冇學過疾言厲色地發作下人,隻得生生受了。
接著兩天一向渾渾噩噩,睡時倒比醒時多,大部分時候四周隻要幾個仆婦。她隻能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拚集出眼下的處境。
鐘薈不曉得本身如何稀裡胡塗就奪了人家的舍。第一次從這具殼子裡醒來是夜裡,她神思恍忽,冇復甦半晌又昏睡了疇昔。
縱使有備而來,常常對上鏡中陌生的臉,鐘薈的心頭還是不免湧起萬般滋味,有對原主的慚愧,也有惶然,更多的是擔憂宿世親人,不知耶孃和阿兄該有多悲傷,祖父年齡已高,自小又心疼她……鐘薈想到此節心中一陣鈍痛,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把兩個丫頭唬了一跳。
新貴,鐘薈在內心悄悄下了判定。
瘦婢子被她的正理氣笑了,一頓腳道:“噓!彆把小娘子吵醒了!”
“小娘子醒了?纔剛過辰時。”兩人中阿棗還算有點眼色,見她掙紮著要起來,從速放動手裡的活,上前去扶她坐起家,又拿了個鵝黃忍冬紋織錦隱囊墊在她腰後,手裡忙著,口裡也不閒,一疊聲地叮嚀阿杏去打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