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嗎？痛。這般痛，是一把鈍鏽的鐵勺漸漸挖著心，是一把朽壞的鐵鋸漸漸鋸著魂。以是鮮血蒙了眼，苦淹了五感。
“來人，把她押下城去帶到三街口，讓城裡的人都去看著他們的扇尊的脊骨是如何一塊一塊被挖出來的！奉告他們，想要活下去，就給我好都雅著！如果有人敢違逆我的要求，我會屠城；想要討情，我會屠城；想要造反救她，我也會屠城！”
“將軍！快殺了這個女人！她是陽煞！她就是，我能證明！”
何事兮風悲畫扇。
第一刀是劃開了她的衣。
“你曾問我，這世分緣何而悲。”兮風的聲音飄散開來，抬手拿刀的姿式，美的像是天國裡盛開的紫蘇花。“本日，你會瞭然。”
他，動了手。“我一向很獵奇，扇尊你可曾為本身流過一滴眼淚。會很痛的，莫要哭的太丟臉。”
景兒的聲音，褪去了當時脆生生的聲音，暴露最鋒利最霸烈的尾音，似一隻毒蠍忽揚起了蠍尾錚意的光。
牧畫扇此時耳裡並聽不見其他了，隻比剛從絕壁峭壁摔去三魂六魄，嗡嗡鳴鳴地一遍遍響著男人的話。她想，她定是痛的癡了，痛的傻了，才氣在兮風眼裡瞥見一片徹骨的恨意。
隨即，傳來的是景兒歇斯底裡的笑聲。
“為甚麼？”
去死吧！牧畫扇！
內心的倉惶和不知所措，竟於此時忽奔成一片空缺的荒漠。她木然看著他，彷彿平生的神采全死在了兮風那句話裡。“我不知你為何要如此恨我。但是既然是你兮風，那麼你的恨，定是啟事的吧。”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彷彿是奄奄一息之人最後一口呼吸。“十八年前，你救了我。十八年後，你要殺了我。我命起於你，止於你，也算美滿了。”
第九刀，他剜出了她第一塊骨，在她已赤血的眼瞳裡閒逛著：你看，你的脊梁並不如傳說所言那麼堅不成摧。
不知是誰，哭喊了出來：“扇尊！對不起，但是我家阿寶還小！他不能死啊！”
倉惶之間，十八年光陰彷彿隻是眨了眨眼，阿誰叫做畫扇的過往，已入鬼域。
“快殺了她，放了我們吧！我們是無辜的！”
這是牧畫扇長久的人生裡，能記起的，這個男人最後恩賜予她的和順，也是最暴虐不見血的一刀。
她漸漸彎下了身材——從未彎折過的脊背，從未屈膝過的雙腿，麻痹到生硬。
他們之間，本就隔著生離死彆，隔著神與人，隔著恨，隔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