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武從縣上回到白鹿村,詳細向父親敘說了援救鹿子霖的顛末,最後說:“嶽維山親手掐著子霖叔的脖子朝他要兆鵬,誰眼下也不敢求他鬆開手。”白嘉軒緩緩地吸著水煙聽著,噗地一聲吹出水煙銅管裡的菸灰,安靜地說:“你去給你子霖嬸回個話。我們算是儘了心了。”孝武卻轉了話題說:“爸,黑娃說要返來到祠堂祭祖。”白嘉軒不由一愣。

臨到白孝文正式做媒向老秀才求婚時,高老秀才隻提出一個先決前提,要求將來的半子必先戒掉吸“土”的弊端,並且申明這是他女兒玉鳳的要求,不然將以死抗婚。黑娃對孝文說:“好辦。”他在猛吃硬塞下六個啥啥一碗的羊肉泡饃後,號令他的弟兄說:“把我捆到大炮筒子上,繩頭拴成活結。”黑娃在炮筒上被捆綁了整整五天五夜,湯水未進;第三天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他罵走了詭計堵截繩索的團丁……黑娃戒菸勝利,不但娶回了老秀才的小女兒,並且使他的威名震驚了縣城各個階層,此人真是個冷傢夥。

黑娃問:“晚不晚?現在纔想起讀書怕是遲了?”

玉鳳說:“你馳念就念。”

第二天,衛兵又押鹿子霖出門。鹿子霖對鞠問有一種家常便飯不再新奇的感受。走出大門時,發覺與頭次審判走過的路方向相背,驀地想到該不會就這麼快、就這麼糊裡胡塗給槍崩了吧?及至被押進縣府大門,他仍然疑慮難釋。鹿子霖被押進一間侷促的屋子,想不到嶽維山書記從套間裡走出來,脫手就解他胳膊上的繩索。鹿子霖擰扭一下臂膀,回絕嶽維山的虛情冒充:“甭解甭解!就如許綁著倒好。”他眯縫著深陷的眼睛瞧著窗戶。嶽維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挺坐在一張椅子上開了腔:“你不要想不開。省上尅我姑息養奸。你還耍甚麼脾氣,使甚麼性子?”鹿子霖硬頂:“要說姑息養奸,那不能問罪於我鹿某。是誰出口杜口國共合作?是誰在白鹿辨彆部建立大會上跟共匪兆鵬肩並肩坐在主席台上?是誰發言時挽著兆鵬的手舉到頭頂唻?我那陣子就不同意兆鵬鬨共產!這陣子倒好,你們翻臉了把我下牢!”嶽維山平高山笑著說:“這就叫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傳聞你領著兒媳到城裡找兆鵬,有這事冇有?”鹿子霖揚開端:“有!”宏亮的嗓音顯現著誠心,也喻示著這事情並不首要。然後以安然的口氣解釋說:“兒媳有病,是女人家的內症。她爸是先生,專門給人治病,可不好問女兒那些病症,我就引她到城裡去看病。村裡有人糟蹋我,說我給兒媳種上了,去找兒子接茬……你堂堂滋水縣嶽書記任憑幾句閒傳,就把我綁了下牢,恰好把這瞎話擱實了。甭說我通共不通共,單是這瞎話,就把我的臉皮揭光了剝淨了。我冇臉活人了,我籌辦死到你的牢裡,啥也不想了。”嶽維山對他與兒媳有冇有那種事不感興趣,倒是對他毫不忌諱地說出這件事感到詫異,就冷著臉狠狠戳他一錐子:“鹿子霖,你的臉真厚!你甭跟我死呀活呀耍惡棍,監獄裡死人,你想想會算個啥事?你引兒媳究竟是看病,還是找兆鵬?我冇有一點掌控就能綁你?你不要自作聰明,也甭耍惡棍,說實話為好。你好好想想,再衡量衡量,你想通了說了實話,就放你回家。你淩晨說了,晌午就放你走。你的事情不龐大,就這一條。”鹿子霖說:“冇有啥想的。我早都活得冇勁咧。我一個娃為國為民捐軀了性命,一個娃當共匪,跟冇有他一樣。獨獨兒剩下我栽活著上,還不及死了好!”嶽維山說:“你甭耍惡棍,也甭耍小聰明,我熟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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