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對於童年的回想,多數是誇姣而甜美的,但對於蒲月而言,她的童年除了憂愁,還是憂愁。她當時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能讓我快點長大,如果媽媽能夠回家,哪怕讓我少活幾年,早早死去也行啊。
每次都是瞅準爸爸冇有喝醉且臉上有一絲兒笑意的時候,謹慎翼翼地、帶著些奉迎的意味跟爸爸說:“爸爸,我要交學費了……”
要不到學費時,她放學後不肯意回家,就和七月肩並肩地坐在黌舍四周的巷子旁,看下落日垂垂西下,她感喟一聲,七月也跟著感喟一聲。那種無助又煎熬的感受,即便很多年疇昔以後,她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爸爸偶然醉得短長,還要她兩個說媽媽的好話,她兩個怕爸爸怕到骨頭裡,唯獨在這一件事上不肯聽爸爸的,哪怕被打死,也毫不說媽媽一句不是。
蒲月和七月就跪在地上,眼淚汪汪地說:“是爸爸。爸爸最好。”爸爸這纔會對勁。
方纔臉上另有笑意的爸爸頓時就換作一臉陰沉,好的時候就把門一摔,揚長而去,或是出去接著喝酒,或是進房間倒頭睡下。不好的時候,就一腳踢到她身上去,痛罵:“你兩個索債鬼!我如何生了你這兩個索債鬼!我上輩子欠了你們!”連尚且懵懂的七月都要捎帶上。
那兩年裡,姐妹二人走在路上,總會有人在背後說:“方纔疇昔的那兩個,瞥見了冇?爸爸偷人,媽媽跑了。爸爸的錢被相好的騙光了,這兩個不幸哪,上輩子不曉得造了甚麼孽――”這話必然是知戀人說給不知情的人聽的,嘴裡說著不幸,卻聽不出對姐妹二人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幸災樂禍的意味倒是掩都掩不住。
小孩子恰是長身材貪睡的時候,姐妹二人偶爾淩晨起來晚了,哪怕上學要早退了,也還是要先為爸爸煮好飯才氣走,不然爸爸晚睡起來冇飯吃要生機摔東西的。飯如果做多了,兩姐妹來不及吃,就得盛兩碗出來藏到爸爸看不見的處所去,爸爸如果看到她們冇用飯就去上學,返來又是一頓打。他倒不是心疼她們,而是怕彆人說他讓兩個孩子餓肚子。
這個時候的爸爸身上能夠稱之為愛心的東西可說是冇有,但是在內裡卻要麵子的很,因為越是冇有本領的人就越要麵子,畢竟,他們一無統統,就隻剩一張臉麵了。如果他被人拐彎抹角地暗諷,說他對兩個女兒不聞不問時,他返來必然要摔盤子砸碗,罰她兩個的跪,最後喝問:“這個家裡是誰贍養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