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素衣頭一次體味到手足無措的滋味兒。她甘願這家人像上輩子那般冷淡她,冷待她,乃至毒害她,也受不了他們誠懇誠意地悔過,殷勤熱切地靠近。她能辯白至心冒充,因而也就更加難堪。
抽泣聲、要求聲、謾罵聲,響成一片,仿若鬼哭狼嚎,魔音穿耳,把姐弟倆嚇個半死,不由縮進角落裡瑟瑟顫栗。關素衣目不斜視地走過,淡道,“自作孽不成活,一拉一踩已經兩清,今後葉、趙兩家再無乾係,儘管出來看你們爹爹。”
趙陸離慚愧拱手,“勞嶽父大人替小婿全麵,小婿拜謝,今後定當悔罪改過,棄惡從善。小婿罪孽深重,這鎮北侯的爵位原就不該得,繁華繁華也不該享,現在身陷囹圄,受了重刑,反倒自贖一二。人活於世,來也乾清乾淨,去也乾清乾淨,然我行差踏錯,血腥滿手,落得本日了局心中倒也無怨,卻有悔,有愧,悔不善待夫人,愧不照全族親,待出了縲絏,當舍過往,惜目前,盼來日,把趙家重新撐起來。還望嶽父大人替小婿做個見證。”
關父欣喜道,“你若真能改過,也不枉依依裡外籌劃,擔驚受怕一場。今後我便看著你如何表示,倘若再犯渾,我關家頭一個不饒你。好了,你們一家人可貴團聚,便抓緊時候說會兒話吧,我稍後有事要辦,不得不先行一步。老夫人請。”他彬彬有禮地衝老夫人作揖。
穿過狹小而又暗淡的過道,絕頂便是開闊的地宮,四周牆壁鑿出很多隔間,用鐵柵欄圍住,每一個隔間都關押著犯人,或一二人不等,或數十人之多。還未瞥見爹爹,趙純熙和趙望舒就先瞥見了昨日被帶走的劉氏、宋氏等人。
聖元帝早已得了密報,曉得趙陸離已與夫人和好如初,趙家老太太還一個勁兒地唸叨甚麼“破鏡重圓,闔家歡樂”等語,叫他又煩躁,又嫉恨,又難捱,竟驀地鼓起殺人奪妻的設法。
哪怕懵懂如趙望舒,隻看她一眼也立決計識到,此人將近魂歸地府了。
目下被長姐不陰不陽地刺幾句,他按捺好久的肝火差點噴發,恨不得把本身連同彆人全都燒成灰燼。但他畢竟是天子,曉得喜怒不形於色的事理,忍了又忍才勉強壓下狂暴的心境,沉聲道,“不管皇姐信是不信,朕從未掠取過他的老婆。當年朕奇襲燕京,途中在趙家莊休整,遇見葉蓁,認出她就是救過朕的女子,因而略說了幾句話,不知如何被趙老侯爺撞見,生了曲解。他那性子你也曉得,與葉全勇普通無二,竟賄・賂兵士,在束裝行囊時把未著寸縷的葉蓁塞出來,翌日拔營奔襲,傍晚已去到千裡以外,再次安營時朕才發明帳裡多了一個女人。皇姐您說,朕是該把她退歸去還是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