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就在麵前,正汩汩冒著白氣,看上去熱乎極了,也香醇極了。孫氏抹掉眼角的淚珠,這才接過兒媳婦的情意,一飲而儘。關氏刀子嘴豆腐心,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光亮正大,爽快稱心。她能剖開了,揉碎了,把內心的設法和侯府的處境一一道明,可見是至心為大夥兒考慮。

思及此,他惡念叢生,竟想取出錦盒內的書冊扔進火盆裡。

孫氏伸脫手,摸了摸關素衣鴉青色的鬢角,歎道,“你是個好孩子。關家公然會教人。”

世人頃刻間噤若寒蟬,且主動自發地挪到角落,免得礙到新夫人的眼。這位主兒現在要家世有家世,要品級有品級,且借刀殺人的手腕忒狠,可見心機也非常深沉。目睹著連侯爺和老夫人都快壓不住她了,底下這些小魚小蝦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吧。

關素衣食指抵唇,語氣驕易,“小聲點,太吵。”

左家與關家雖無財勢,學術與名譽上的堆集卻實足顯耀。娶了關家女兒,鎮北侯府獲益頗豐。想來當初霍聖哲欲納關素衣為妃,也是為了招攬中原名流,卻恰好被本身求去。他如何能同意?莫非這是一種摸索?

說完這番話,關素衣斟了兩杯熱茶,雙手平舉至眉峰,躬身道,“之前如有獲咎之處,素衣在此向二位賠罪。現在鎮北侯府也是我的家,我天然想讓它蒸蒸日上,方興未艾,故此,更需大師同心同德,群策群力。正所謂‘王化出自閨門’,一個家屬乃至於一個皇朝的興衰榮辱,有一半係在千千萬萬的後宅女子身上。然偌大一座侯府,現在竟聯起手來架空乃至打壓主母,鬨得烏煙瘴氣,民氣渙散,又何談分歧對外?更何談保全族人,重振門楣?我脾氣樸重,有話說話,您二位如果感覺我做錯了,今後儘管當著我的麵指出,莫要積怨心中,鬨得家宅不寧。我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為侯府打造一個安安寧定的後院。我們把本身的日子過好了,旁人如何看又有甚緊急?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眾管事雙股戰戰,汗出如漿,恐怕侯爺真把他們的舌頭給拔了,不由跪在地上叩首哀告。

她將一把九曲連環鎖掛在盒蓋的扣栓裡,用力壓緊,然後把銅製的鑰匙隔窗扔出去,吟語道,“九品中正製將被科舉製代替,而世家遲早也會成為汗青長河中的遺塵,不值一提。九黎族曾是我炎黃子孫的部下敗將,現在卻又入主中原,稱霸一方,可見時移世易,滄海桑田,連皇朝都不能長久存在,更何況家屬。我們理應摒棄掉血脈與種姓的成見,也摒棄掉之前的曲解與痛恨,和和美・美,你愛我敬的過日子,這纔是我真正的初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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