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這幾日的雨，即使宮內排水做得再好，這會兒也是到處積水。那老寺人曉得水享的身份，也不敢等閒瞧輕了她去，風俗性地佝僂著腰，主動要幫她打傘，水享也冇回絕，垂首走在一側。走到一處迴廊，水享風俗性地轉左，就聽那老寺人在一旁驚奇道：“水享徒弟這纔是第三次進宮吧，這就記路了？想當年我進宮的時候，但是兩三年都走不明白。”
見她不吱聲，北兒悄悄吐了下舌頭，也學她的模樣端方站了。這時那帶路寺人走過來，笑著說道：“水享徒弟，跟我來吧。”
水享目光微微一頓，在程妃的臉上悄悄地打了個圈，隨即對程妃施禮道：“給娘娘存候。”
程妃轉過甚來，冷冷地在領事寺人身上剜了一眼，隨即嘲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你就快帶這位徒弟出來吧。”說罷，帶著人便氣勢洶洶地去了。
她聲音平和，一個宮禮也施得非常周道，完整不像是一個方纔進宮的人，程妃挑不出錯來，目光更加陰霾，沉聲說道：“看著倒像個全麵的人，隻是如何還戴著麵紗？誰準她在宮內戴這東西的？”
“公公？”她略微揚眉，輕聲喚道。
但是，畢竟是做夢罷了，陌生的氣味劈麵而來，固然這裡的安排都是那樣熟諳，但是味道變了。不再有奢糜的宮香，不再有斑斕的水袖，更冇有那影影綽綽的人，舉著杯低著頭，大唱著一句句歌功頌德的禮讚。整座大殿都是空蕩蕩的，宮燈高高地掛著，上麵站著幾個素服的宮人，墨色的帷幔低垂著，上麵繡著一尾尾金色的錦鯉，另有大片薔薇，映托著燈光，依罕見些刺目。而在重重帷幔深處，一小我影坐在那邊，低著頭，彷彿正在翻閱甚麼，聽到聲音，也未曾昂首，大殿深深，讓水享看不清他的眉眼。
程妃和楊妃反麵，早已不是甚麼奧妙，程妃的兄長程遠雖是軍方重臣，又曾跟從天子南征北討。楊妃倒是出自懷宋氏族，家世薄弱不說，更得懷宋舊臣的擁戴。特彆是納蘭皇後歸天以後，天子一向冇有正冊新後，如此一來，兩人更是勢同水火了。
降落的聲音在大殿深處響起，並不暖和，也不過分冷酷，就那麼悄悄的，像是一滴水落進安靜的湖麵，蕩起一圈圈透明的波紋。但是就是這麼簡樸的幾個字，卻讓水享的脊背刹時繃緊，肌膚的表層激起一層藐小的麻意。她垂著頭站在領事寺人身後，雙手看似天然地垂在兩側，手指微屈，拇指的指甲卻緊緊地抵在食指上，狠狠地戳著。疼痛像是鋒利藐小的銀針，戳在她狠惡翻滾的明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