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的啞忍,那麼多的自控,那麼多的自我安撫,那麼多的自欺欺人,她一向覺得本身是充足賢能的,一向覺得本身是極守婦德的,一向覺得本身是不難過不悲傷的。
坐了半日的車,終究到了燕西山,這裡山勢峻峭,馬車上不去。玉樹穿戴紅色的裘皮披風,拉著永兒下了車,下人們抬了軟轎,她坐上去,肩輿晃閒逛悠地起來,沿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爬。
“父王,永兒來看您了。”永兒靈巧地跪在地上,端端方正磕了三個頭,然後一臉嚴厲地說道,“這一年我的功課很好,陸先生已經誇了我三次,我熟諳了好多字,還學會了騎馬。薑叔送了我一匹小馬駒,是玄色的,鼻子上另有一縷白毛,可都雅了。”孩子絮乾脆叨地說著話,言辭間帶著孩童獨占的天真,聲音軟綿綿的,卻故作大人的嚴厲模樣,皺著一雙小眉毛,敬愛得很,“父王,天冷了,您要記很多穿衣服,我和母妃燒給您的棉衣您記得穿。您一小我在這裡,要學著本身照顧本身,不要抱病,我會替您照顧母妃的,您就放心吧。”
“是。”薑吳承諾一聲,隨即說道,“紅川這個處所就是冷,如果我們懷宋,這個時候荷花還冇謝呢。”
玉樹這平生,也冇有去過多少處所,平生第一次離家,就是從懷宋來到真煌,一起萬裡,跟從著數以萬計的懷宋皇室貴族,離鄉背井,來到這片酷寒而陌生的地盤。
“起來吧,當著玄墨的麵,彆叫他覺得朕欺負他媳婦。”
那以後,便是連續串的冊封,連續串的殊榮。但是,畢竟和她冇有甚麼乾係了,此心已死,任人間姹紫嫣紅,落在她的眼裡,畢竟是一片茫茫白地。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地走著,穿過了繁華的販子,走過了熱烈的人群,出了真煌的城門,向著東南邊行進。喧嘩的聲音垂垂遠去,青山披雪,荒草搖擺,天空灰濛濛的,偶爾飛過一隻離群的大雁,收回哀痛的哀鳴,悄悄地掠過上空。
玉樹猜疑地看著他們,反倒是薑吳彷彿有所貫穿,也不敢多說,隻是對玉樹點了點頭,表示她不消驚駭。
她順著窗子望出去,隻見蒼鬆鱗次,鬱鬱蔥蔥,心下微微悲慘。
那一刻,統統的風雨彷彿俄然止息了,百戰而歸的將軍愣在了這個簡樸女人充滿固執的眼神中。一絲酸楚從心底生出,多年的剛強和對峙在這一刻化成了飛灰,光陰如同一條澎湃的長河,將他那麼多年的執念十足淹冇了,慚愧的陸地覆蓋上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凝成了一聲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