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擔憂他會因為被奪了權而心灰意懶,黯然神傷,他卻在安撫她終究能夠陪著她過一個年了。
天子昏昏沉沉,皇子奪嫡爭鬥,朝野百官腐朽無能,帝國各個機構都趨於朽敗癱瘓。經曆過戰役的磨難,親目睹識過底層百姓的辛苦,從蠻偏僻壤之間展轉而歸的他,又如何看得下去這個國度的腐臭和百官的醜惡嘴臉?
隴西地區的一場民亂,死傷無數,大戶氏族毀了十之七八,百姓也有近八萬人死於戰亂。但是正如諸葛玥所說,反了是死八萬,不反卻要死幾百萬,這筆買賣,實在是劃得來。
但是恰好,他還是這奪嫡大戰中的一分子,隻是曾經的他還抱著趙徹上位後會顛覆統統的天真設法。但是現在,在篡奪統統之前,卻要經曆如此冷冽的寒冬。他乃至不曉得,當他們站在累累白骨之上,打倒統統仇敵以後,這個天下還剩下甚麼。
是的,她全明白。明白他的辛苦,明白他的疲累,明白他對這個國度的絕望,明白他對四周統統的深切討厭。
而他們現在所吃的每一粥每一飯,都是諸葛玥變賣了他在各地的財產才籌集出來的,他如許高傲的一小我,乃至要放下身材去拉攏那些都城的商賈,要他們聯手幫忙百姓度過這個荒年。
文明被摧毀,百姓被搏鬥,軍隊被絞殺,國度被毀滅,剩下的,或許隻要他們,麵對這個烽火四起、滿目瘡痍的國土,讓千千萬萬的生命為這場戰役陪葬。
是的,劃得來。西南氏族儘毀,嶺南沐小公爺權勢大損,靈王也遭到涉及,趙颺被天子痛斥,削了兵權。趙徹固然冇甚麼好處,卻也無不對,隻要他諸葛玥,被禁足罰俸閉門思過,臨時退出了大夏的政治舞台。
他太累了,累到無以複加,以是纔會痛飲醉酒,於餐桌前痛罵天子昏庸、朝廷無道,痛罵趙颺是個二百五,揚言今晚就要砍下他的腦袋。
楚喬看著他,悄悄而立,一言不發。
那天早晨,楚喬親身送也已半醉的趙徹出府。但是方纔走出大門,本來腳下踉蹌的七皇子頓時挺直了腰桿,眼底再無一絲醉意,很復甦地對她說:“歸去吧,好好照顧他。”
楚喬回到房間的時候,酒菜已經撤了下去,本來醉倒在床上的諸葛玥也不見了蹤跡。她一起往書房行去,推開門,公然見他眼神清澈地端坐在書案後,正伏在案上,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