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眉頭一皺，從桌上的飯碗裡拿起一支粗糙的筷子，徑直撬開少年的牙關，就將熱水灌了出來。
（本卷完）
門外大雪紛飛，透過式微的門窗還能瞥見月光下慘白的樹掛。她的聲音很降落，緩緩說道：“燕洵，我是一個一無統統的人，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處所，我無權無勢，無親無端，我的家人都被人殺死了。他們有的被砍頭，有的被髮配，有的被活活打死，有的被砍斷手臂扔到湖裡餵魚，另有的小小年紀就被人姦汙，屍身裝了一馬車，像是襤褸的渣滓一樣。這個天下應當是公允的，即便是仆從，即便血緣是卑賤的，但也應當有儲存的權力。我不明白，為甚麼人平生出來就有三六九等，為甚麼狼必定要去吃兔子而兔子不能抵擋？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是因為兔子不敷強大，冇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要想不被人俯視，就隻能本身先站起家來。燕洵，我很小，但是我有的是耐煩，有的是時候，那些欠了債的人，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我必然要活著，看著他們為他們所做的事情支出代價，不然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瞑目。”
楚喬的聲音顯得更加降落，“燕洵，你還記得你母親臨死前跟你說過的話嗎？她說讓你好好活著，哪怕生不如死，也要好好活著，因為你另有很多事冇做。你曉得是甚麼事嗎？是忍辱負重，是臥薪嚐膽，是等候機會，是將統統殛斃你親人的人手刃劍下報仇雪恥！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希冀，有太多人的鮮血，有太多雙眼睛在天上諦視著你，你忍心讓他們絕望嗎？你忍心讓他們死不瞑目嗎？你忍心讓你父親的基業就此毀於一旦嗎？你甘心就如許死在這張襤褸的床板上嗎？你能忍耐那些殺死你父母親人的人高枕無憂整天吃苦嗎？”
謹慎地燒了一碗水，孩子爬上冷炕，扶起少年的頭，輕聲地叫道：“燕洵，醒醒，喝點水。”
少年並冇有說話，彷彿已經睡著了，但是月光之下那雙緊閉的眼睛卻有眸子轉動的陳跡。楚喬曉得，他並冇有睡，一向醒著，隻是不肯意展開眼睛罷了。
門外，有兵丁們喝酒劃拳的呼喊聲，濃香的肉味遠遠地飄進屋子。少年麵色青白，額頭滾燙，嘴脣乾裂，泛著不安康的紅色唇皮，一雙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大滴的盜汗從鬢角滑落，一頭墨發已經濕透，
砰砰的響聲不竭地在屋子裡迴盪著，八歲的孩子吃力地搬起椅子，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終究將一把椅子拆成一堆零散的木料。她長出一口氣，擦了把汗，然後就在當中撲滅一堆火，柴火劈啪地響著，屋子裡頓時和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