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倒卷,黑雲翻滾,一個清脆的聲音俄然響起。統統人齊齊轉頭望去,隻聽清脆的馬蹄聲驀地從紫金門的方向傳出,白衣雪貂、墨發如水的女子策馬而來,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我來驗!”“母親?”
“那就不要問為甚麼,”女人抱著孩子,眼睛安好地在觀斬台上那些貴族的身上一一掠過,輕聲地說,“這個天下,不是統統事情都能夠說清楚啟事的,就像虎吃狼、狼吃兔子、兔子去吃草一樣是冇有事理可言的。”
大雪紛揚而下,北風號叫,蒼鷹淒厲,各處狼籍的鮮血,各處破敗的旗號和傾圮的火盆,千萬雙眼睛齊齊諦視著阿誰一步步走上九幽殺地的女子的背影。長風捲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飛,像是一隻在暴風中盤桓的白鳥。
蒙闐接過文書,隻看了一眼,麵色頓時大變。
女子翻身上馬,徑直走到燕洵身邊,兩側的侍衛們彷彿愣住了,竟無一人上前禁止。
燕洵身在帝都多年,抽身事外,冇法連累此中。燕北之地曆代世襲,燕世城不在了,燕洵繼位理所該當,但是帝國怎能冒這個險放這個狼崽子西去?因而,設下這個局,燕洵如果不遵皇命,就是鄙視盛金宮,為臣不忠;如果乖乖聽話,就是脆弱無能,大逆不道,為子不孝。不管如何,都是一個必殺的死局。
貴族們嘴唇緊抿著,一雙雙冷酷的眼睛也微微有些動容。
“他說過,不會限定我在帝都的自在,隻要我不出真煌城,就不會有人禁止。蒙將軍,這是聖諭,你不能違背。就如同你帶兵殺進燕北一樣,不管你願不肯意,你都做了。”
少年的眼神淩厲如同冰雪,頃刻間刺透了狂飛的雪霧。那一刹時,統統的帝國權貴幾近同時打了一個寒噤。他們看著阿誰麵龐秀美空靈如蘭的女子,隻見她平淡地笑笑,拭去孩子眼角的淚水,“洵兒,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墮淚的。”
六合間的統統聲音彷彿都已經離他遠去,雙耳轟鳴聽不到半點聲響,他眼睛紅腫,一張麵孔儘是被灰塵岩石劃傷的傷口,鮮血淋淋的雙手如同剛從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彷彿被千鈞巨石狠狠錘砸。彷彿有甚麼人在叫他,他卻已經聽不見了,他的腦海裡滿滿都是燕北的聲音。他彷彿聽到了父親開朗的大笑,聽到了大哥冇完冇了的嘮叨,聽到了三哥和二姐相互抽著鞭子追打,聽到小叔悠遠的燕北長調,另有父親的那些部下,那些從小將他舉在頭頂騎馬鬥牛的叔叔伯伯的馬蹄聲。